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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对蔓延至全球的新冠病毒,大家都迫切的希望疫苗尽快问世,帮助人类抵御病毒。然而,疫苗研发是一场耗时长、成本高的攻坚战。
以SRSA疫苗为例,距离2003年SARS肆虐人间已过去了17年,而针对它的疫苗至今还未上市。而今天,距离新冠病毒开始流行仅仅数月,就传出了疫苗进入临床的消息。
新冠疫苗真的被研究出来了吗?它究竟离我们还有多远呢?
让我们一起来看看。
疫苗,人类抵御病毒的强力武器
首先,我们需要知道,疫苗是如何帮助人类抵御病毒的:
如果把病毒比喻成一头疯狂伤人的野兽,那么疫苗就包括两种不同的版本:
一种是被拔了獠牙的“驯养野兽”版疫苗,这种疫苗是“低级”病毒,包括灭活苗和减毒苗两大类;
另一种是由野兽的“獠牙”、“脚掌”等构成的“标志性零件”版疫苗,是由生物体或其分泌物提取及重组DNA等技术获得的抗原制备疫苗,这种疫苗生产技术更加先进。
人们把疫苗注入体内,是为了让免疫战士们(各种免疫细胞)认识到这头野兽长什么模样,产生专门的武器 ——“抗体”导弹来对抗它们,并且将这头野兽的档案永久记录在案。如果以后再有同样的野兽胆敢入侵,人体就可以根据记录迅速地认出它,调动免疫战士发射“抗体”导弹,迅速地将它就地正法。
由此可见,如果新冠病毒疫苗能尽快研发生产出来给健康人接种,有了预防免疫的保护罩,体内的免疫战士们消灭新冠病毒易如反掌。在病毒没有变异的情况下,即使新冠病毒卷土重来,我们也无需实施封城禁足、停课停产等成本巨大的被动措施。提前接种疫苗,强大的免疫武器便储存在我们体内了。
那么,做出一支能够临床使用的疫苗要经过怎样的过程?为何研发疫苗这么难?
一支疫苗的成长历程
1、 起源地:实验室的驯养
面对未知的病毒,科研工作者要知己知彼,才能更好地和病毒作斗争。所以,研发疫苗的第一步就是毒株的筛选。研究人员要先分离出作恶的罪魁祸首——病毒株,利用测序技术把它的基因搞得一清二楚,摸清病毒的底儿,再想办法用什么招数对付。
为了驯养“低级”病毒,科学家们会适当地剪掉病毒的獠牙,让病毒的毒性减小,能够为我所用,又不会野性全无。
用什么方法剪掉獠牙,病毒住在什么细胞里比较舒服,养时间长了会不会性情大变,驯养的方法是不是成熟稳定,别的科学家战友们是不是也能照搬这套方法扩大驯养规模等等,都需要科学家花费一定的时间来摸索。
此外,加工生产病毒的獠牙、脚掌等标志性零件,需要完全了解病毒的底细,包括:姓名籍贯(病毒的基因组)、身高体重(病毒的结构)、外貌特征(病毒的包膜蛋白或衣壳蛋白)、犯罪手段(病毒如何入侵、增殖)等等。
然后,科学家会以病毒为模具,把它的特征蛋白或者一段基因等零件生产加工出来。这些东西不会像完整的病毒那样致病,却能让人体内的免疫战士们了解敌人的特点,产生出对抗病毒的抗体。
2、 训练场:实验动物敢死队
当“低级”病毒和标志性零件能大批量稳定生产了,是骡子是马,也该拉出来溜溜了。为了安全起见,科学家们并不能把实验室里初步得到的“低级”病毒或标志性零件直接注射到人身上,这是严重违背科学伦理的。
于是,伟大的实验动物敢死队英勇出列。科学家们把驯养的“低级”病毒用合适的剂型和方式接种到实验动物身上,来观察实验动物能不能及时产生足量抗体。
通过动物实验,科学家们要了解:这个武器的生产效率高不高?要多久才能产生足够的武器?武器威力如何,能不能真刀真枪的和野生病毒打仗?“低级”病毒除了帮助实验动物产生武器外,有没有狡猾的留下“地雷”,给实验动物带来不良反应? 若这批“低级”病毒的有效性和安全性不达标,科学家们又要回到实验室改造驯养方法了。
经过“低级”病毒的驯养(毒株的筛选和减毒)、零件加工生产稳定(疫苗制备成熟稳定)、实验动物敢死队的体内验证(动物试验)等等流程后,疫苗终于完成了第一阶段:临床前实验。这一阶段至少要耗费1年以上的时间。
3、 选拔赛:临床试验
在临床前实验中表现安全有效的疫苗研发项目,才有资格申请参加真正的选拔赛——临床试验。临床试验,简而言之,就是在人身上开展的、证实疫苗效力和安全性的系统性研究。
在开展临床试验之前,研发机构或企业必须要获得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(简称CFDA)药物临床试验批件。申请临床试验批件,需要准备很多详细、科学的专业性研究材料,交给CFDA审批,专家们将根据相关法律法规进行技术审评。
符合要求的项目获发疫苗临床试验批件,才能进行下一步的临床试验。达不到要求的,则需要进行补充实验及补充申报材料,直到符合要求才能获批。这一申请临床试验批件的阶段需要2-3年不等[1]。
临床试验批件拿到手,重头戏才拉开了帷幕。
Ⅰ期临床试验,主要验证疫苗的安全性和药理学特征,仅在少数健康受试者者(几十至百例)身上开展,主要是为了观察接种后是否会有过敏反应等副作用。若疫苗I期临床结果显示安全性良好,方可进行Ⅱ期临床试验[2]。
Ⅱ期临床试验用来初步评价疫苗的效力和安全性,在小部分目标受试者(几百至千例)身上开展。这些受试者代表将来免疫接种的目标人群,受试者一般会被分成两组,一组接种安慰剂,一组接种疫苗,然后观察对比两组的感染率。同样的,Ⅱ期临床试验达到要求,才能进行Ⅲ期临床试验[2]。
Ⅲ期临床试验是在大量的受试者(几千至万例)的身上开展[2],这样可以减少样本偏差。这期试验是用来全面评价疫苗的有效性和安全性。
这3期临床试验耗时巨大,至少要耗费3-8年,而且很容易失败。在研发中很常见的情况是Ⅱ期临床试验显示疫苗有效,而到了Ⅲ期临床试验放大样本之后,却显示无效了,或者出现了严重的不良反应。
一旦Ⅱ期、Ⅲ期临床试验失败,则前功尽弃,疫苗研发中前期投入的数亿资金就打了水漂。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,例如,2020年2月,一项已进行到Ⅱb / Ⅲ期临床试验的艾滋病疫苗研究宣告失败。该项目于2016年年底开始进行,一度被科学界寄予厚望,但最终还是因为不能有效预防艾滋病毒感染,被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(NIH)中止了试验。
4、 疫苗上市
假如上述漫长的临床试验都通过了,疫苗企业要按照《药品注册管理办法》向CFDA提交临床数据进行注册,申报生产药品的批件。经过相关专家审评认为疫苗安全、有效、质量可控,并核查临床数据后,CFDA将进行生产现场检查,并对产品进行抽样检定。当各方面综合评价均确保疫苗是安全、有效、工艺真实、质量可控的,CFDA才会发放生产批件和注册证书。这个注册阶段,一般需要2-5年。
企业拿到生产批件,才可以在符合国家《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》(GMP)的厂房里进行疫苗生产工作,按照要求在规定的疫苗管理和冷链监测下配送到疫苗接种单位。
通常,疫苗上市后,还要由企业自发地进行大规模的Ⅳ期临床观察。这是因为免疫接种后的一些严重不良事件可能非常少,在Ⅱ、Ⅲ期临床试验中观察不到。因此,我们需要进行Ⅳ期临床观察,来监控疫苗在大规模实际应用时会出现的情况,了解疫苗的不良反应和效力[2]。
(疫苗研发流程示意图,图片来自作者)
疫苗的研发
是一场技术、市场与时间的博弈
其实,针对新型冠状病毒这样新发的流行病毒,疫苗研发面临着巨大的现实局限性。
首先,疫苗研发需要很长的时间。一般而言,疫苗研发即使要加快进度,也需要数年至十几年的时间。目前,新冠病毒疫苗的国内外研发项目有60多项,使用了包括灭活病毒、重组蛋白、病毒载体、mRNA疫苗等新型疫苗开发技术[3]。
部分在研的新冠疫苗项目[3]
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疫苗管理法》规定,应对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急需的,且经评估获益大于风险的疫苗,国务院药品监督管理部门可以附条件批准疫苗的注册申请[4]。因此,在这次疫情中,部分疫苗的临床前研究和申请临床批件均非常快速。但是由于技术条件、时间的限制,还没有合格的疫苗可供大众安全地使用。
其次,疫苗的研发和生产的高风险也让企业动力不足。拿SARS疫苗的研发来举例,SARS疫情从暴发到销声匿迹不过数月,疫情结束时,疫苗尚在初步的研发状态,至今也未研制成功。而疫苗的研发和生产通常是分开的,即使科研工作者完成了临床前研究,后期成本昂贵的临床试验和生产还是要企业来完成的。这也就意味着,疾病的流行一旦结束,临床试验将难以继续开展(因为疫情结束,人群感染发病率极低,而且让受试者人为感染病毒不符合伦理),研发项目将无奈流产,疫苗上市无望,研发企业投入的巨额经费将付诸东流。因此,企业对此类疫苗的研发动力和积极性不高。
根据卫健委的消息来看,目前网络上流传的“新冠疫苗4月有望临床使用”,其实是说部分新冠疫苗有希望在4月份进入临床研究或者应急使用,这个速度已经非常快了。虽然研发新冠病毒疫苗的项目如雨后春笋一般,但是谁也无法预料,有些项目是否会像SARS病毒疫苗的研发项目一般,在不久的将来偃旗息鼓。
用一句话总结新冠疫苗的研发,就是——时间长、难度大、风险高。
虽然如此,我们也要抱有信心和希望。正如中国工程院院士王军志先生所说:“目前,中国疫苗领域的科学家正按照相关法规和技术要求,一方面全力以赴,争分夺秒,一方面坚持按科学规律办事,保证疫苗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的前提下,加快疫苗研究应用。”
“我们正在不断地听到他们传来的好消息,这将为全球最终彻底战胜疫情提供坚实的支撑。”